2013年10月27日 星期日

大舅走了

今天大舅走了,把骨灰罈放進櫃子裡的時候,我才意識到,這人終於解脫了。

昨天起了個大早,回家幫忙處理大舅的喪事,不忘了複習一下 我的偶像天下第一帥 山下智久哥 在最完美的人生終點裡面的橋段。

基督教挺好的,除了 幫忙寫大舅的生平以外,我沒有做太多的事情。

媽媽說她怕自己會哭到說不出來,我說讓我來巴。

大舅,在我的家族裡面,是個負面的形容詞,上次表弟從加國回來,跟他吃飯的時候,他說阿姨叫他好好用功讀書找個工作,不要跟大舅一樣。
我聽到,笑了。

從小我媽也這樣告誡我,不要跟你大舅一樣,好吃懶做,貪玩沒定性。

寫一個人的生平其實很困難,跟設計師一樣,你要了解這個人的需求,他的生活,他的習慣,他的人生哲學,如果可以跟拍還必須跟他一起生活。

好險這些事前的工作,媽媽已經都做好了。
我只要聽他溝通出來的訊息在整理完就好,於是我整理了 大舅的故事。

台南太陽很大,大到就算帶著有偏光的太陽眼鏡還是很痛,讓我想起了 卡謬 的異鄉人,想起了那個決定他死刑的葬禮,世人對悲傷的定義好像只有一種。
在台灣 就是孔子喜歡的那種。

台南的房子裡面,每個東西都貼了他的名字,就像是小學生在課本、水壺上面貼的名字標籤一樣,我知道,他病了。
一個重病的、寂寞的人類,內心必然是匱乏的,所以他害怕自己會不見,害怕失去,所以要用這樣的方式證明自己存在,佔有他所能佔有的。

但最後,什麼也帶不走。

就像那個 師兄說的 : 無論你多有財富,或者多貧窮,在上帝面前,一切都平等。

翻了下大舅的舊照片,他的人生停留在剛當完兵的時候。

那時候他的照片特別多,人也是瘦的、頭髮也是多的,女人緣挺好的,豈知後來也敗在女人手上。

回鄉探親時遇到了他的真愛,豈知到遭人呼嚨,大舅就是一個沒心眼的人,老婆娶到了,沒多久就跑了。

直到臨終,他的床頭,還是放著那無緣的照片。

看著撿骨師用木棒擠壓著碎骨,喀拉喀拉的聲音,讓我想起了過往那些日子大舅造成的那些爭吵。
很多時候,我想其他人也很想拿著木棒這樣的扁他,但現在也都不重要了。
以後當我恨透了這個人的時候,我會知道他終究就會變成一堆白骨 裝在一個甕裡面,那又何必生氣呢。

一張A4紙很快就念到了背面,最後一句話我差點念不出來,我想我終究沒自己想像中的堅強。

回到台北,想起今天看日劇學到的一句話: 兩個人吃的是飯,一個人吃的是飼料。
大舅在最病重的時候,還是照顧了一隻流浪貓,貓也愛他,陪他度過了最後那些日子。
最後貓走了,由於牙齒不好,大舅吃的流質食物,真的像是飼料。


其實大舅就跟現在很多的迷失少年一樣,終其一生不知道要幹些什麼好,渾渾噩噩,以前日子好混,因為只要乖乖聽父母的話 用功讀書感覺什麼事情就都沒有了。

出了社會卻發現自己可能什麼都不會,如果又不肯拋開不必要的自尊,肯定學藝不精,然後失業、酗酒又開始找打工,始終跳不出這樣的輪迴。

然後身體就壞了,內心也壞了。



其實我也不知道甚麼樣的目標,才是真正好的人生目標。

但我知道,當我的作品在每個人都手機裡面,帶給每個小孩真實的歡樂,那個時候,我就超爽的。

所以我活著,雖然很辛苦,但是活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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